再走也走不出故乡(文:郭小婷)
一
故乡真是一个很温暖的字眼。有时候,无意瞥见天边的一抹流云,会瞬间想起小时候听过无数遍的,费翔的那首《故乡的云》。一个从未离乡的孩子,是怎么也感受不到那浓浓的乡愁。记忆里那个小小的自己,欢快的像只百灵鸟。喜欢在老屋墙根下眯眼看天空。天蓝得像是一匹绸缎,那些云形态各异。那是妈妈刚出锅的白馒头,也像奶奶刚翻晒的棉花絮,还像山坡上大片大片的白栀子......
第一次尝到思乡的滋味,在我高中毕业那年。经亲戚介绍去离家百里外的一个服装厂做学徒。嘈杂的车间,对于刚出校门的我如此陌生,笨拙的踩着电机,好几次都差点扎了自己的手。带我来的表哥扔下我就走了,胆怯的在听不懂的方言里,煎熬的过了一天。顾不得吃饭,就跑到公路上,泪眼巴巴的看着过往的车,偶尔看到“泗安”方向的车呼啸而过,恨不得!不顾一切的跟着跑回家。很多年以后,每每想起那时的无助,眼泪还是会漫上来。
真正意义上的离乡,是在披上洁白的婚纱那一刻。我的新家在一个遥远的地方。鞭炮响过,母亲追着婚车跑了很远,我也回头,拼命朝窗外的母亲挥手,泣不成声。直到父母的家看不清了。车渐渐的驶出省界,此时倔犟又脆弱的心突然被一种仓皇的感觉填满。像窗台上那不及眠醒的叶子,任三月早春的凉风,轻易的吹落到地上。嫁出门的女子泼出去的水,以后,再归家,便是一个外乡人的身份了。
二
故土难离,不仅是眷念亲情,更有根植于我们内心的如杏花春雨般的友情,早在我们心里盘根错节。直到去年七月的同学会。那一段青葱的岁月,那些人和事,因为再次的团聚,而在记忆里百转千回。 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。细细的打量,过了26载春秋,眼前这些人,和记忆里的还是同一人吗?
多年来一直印象很深刻的一件事,初二的一次校运会,1500米长跑没有一个人报名参加。班会后,我怯怯的举起了手,这样自不量力的举动,让全班都大笑起来。结果,在那铺满煤渣的跑道上,因为摔了一跤而落到最后,调皮的男生开始喝倒采,我一边哭一边走完全程,没有想到最后因为我的不放弃,却赢得了经久不息的掌声,这些年来,跑步的习惯一直在坚持,每每想起当年的壮举,都会笑起来。
记得,女同学中,最要好的当属琴和华,我们三个人像姐妹一样形影不离,那时中学是住宿制的,我们上完夜自习一起回到住地,要经过一段长长的路,没有路灯。她俩都会让我走在中间,为了壮胆,我们大声的唱歌。虽然唱得很跑调,却成了我记忆里的一抹暖。
记得,那个短发的数学老师凶巴巴的模样,好象她都不会笑。那时候,并不知道有更年期这个词,现在想来,大约她就是那种状态。
记得,第一次上生理卫生课,老师是刚分配来的小年青,当他讲到青春期发育,那些很敏感的词,让坐在前排的我和琴,噗哧的笑出声,继而全班都跟着哄笑起来。恼怒的他涨红着脸,让我们站着听完整节课。
记得,那散发油墨香的试题带给我们的紧张和焦虑的,多少夜晚为之挑灯夜读。记得,食堂雾气腾腾的蒸笼里飘来的香气让我们上课常常走神,坐在我后排的男生常因为猜食堂在烧什么菜而打赌。
然而,我最惦记的是能看到你。你是初三那一年才转到我们班的,唇红齿白,在一群乡土的孩子中,显得那样与众不同。向在场的人打听你,没有人说出你准确的去向。眼前杯觥交错,心里成汪洋,什么也说不出来。把酒言欢,夜色四合,推了窗,看路灯下枝叶在晚风中婆娑。忽然明白,那些年的美好,已经停留在挥手作别的时刻了,无法触及。
三
银杏的叶子落完了,腊梅跃上枝头吐着暗香,转眼又到了岁末,拿到老李的散文集《再走也走不出故乡》,看到这书名我就落泪了,你知道,这并不是一本书,而是我温暖的远方。
书里有一段这样的文字:每个人都是一只风筝,而故乡就是一只看不见的手,不管风筝飞得再高,再远,始终有一根线牵在故乡的手里。令人恍觉,起身续茶。屋外,阳光已经西移,树影被扯得细长,铺在墙上,形成水墨花纹。抬眼向天空望去,天空蓝得像一匹绸缎,那些云形态各异,手机轻轻的将画面定格,耳边温软的微风里,仿佛有个声音在对我轻轻呼唤......